发布日期:2022-09-26 10:28
沁园春·长沙赏析
作者:毛泽东
独立寒秋,湘(xiāng)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gě)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chàng liáo kuò),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zhēng róng)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qiú)。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è)飞舟?
创作背景
《沁园春·长沙》这首词作于1925年12月。当时革命运动正蓬勃发展。五卅运动和省港大罢工相继爆发,毛泽东直接领导了湖南的农民运动。同时,国共两党的统一战线已经确立,国民革命政府已在广州正式成立。这年深秋,毛泽东去广州主持农民运动讲习所,在长沙停留期间,重游橘子洲,写下了这首词。写《沁园春·长沙》时的毛泽东时年33岁。当年,革命形势高涨,群众运动风起云涌。一月党的“四大”在上海召开,九月毛泽东在广州参与国民党“二大”的筹备工作,十月被推选为国民党代理宣传部长。毛泽东意气风发,心情很是舒畅。这首词最早发表在《诗刊》一九五七年一月一号。
一九二五年,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全国工农运动形势高涨,革命的发展势头异常迅猛。震惊世界的『五卅运动』和省港大罢工也遍及十几个省,各种形式的反帝反封建斗争正风起云涌地开展着。这时候,一方面是工农革命运动在蓬勃发展,另一方面是反动势力为了维护其反动统治对革命力量进行疯狂的镇压。那么中华民族的命运将走向何方,是继续维护黑暗衰退的反动统治,还是冲垮黑暗统治走向兴盛进步,谁将成为主宰发展方向的力量,这些问题成为人们所关注的焦点。
长沙是湖南的省会,是毛泽东求学和早年从事革命活动的地方,一九二五年二月他从上海回湖南开展农民运动,八月从韶山到长沙,九月前往广州主持全国农民运动讲习所。在长沙逗留期间重游橘子洲,面对湘江上美丽动人的自然秋景,联想起当时的革命形势,便以“长沙”为题写下了这首《沁园春·长沙》。
赏析
这首词写于1926年秋(作者手书此词称“一九二六年作”,见《毛主席诗词墨迹续编》,似系笔误。1926年秋作者在上海任中共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主任,未去过长沙),全词刚健遒劲,大气包举,情采飞扬,表达出青年毛泽东“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宏伟理想和乐观自信、魅力非凡的胸襟、气度,也显示出他诗词艺术的充分成熟和高度成就。
全词上片即目写景,下片回忆往事。发端“独立寒秋”三句,点明时地,时在深秋,地在湘江之中的橘子洲。起笔平平,语气舒缓,实为下文蓄势。以“看”字领起的几句,是一组完整的领字长句,一气呵成,文势陡急,吐露出作者对眼前江山美景的极度倾倒。众多的排比句和对偶句使景物描写富有层次感:山是红的,水是碧的,色彩对比;山上的树,如朝霞一般的绚烂,江中的船,又如同群马奔驰喧闹,动静互衬;仰观鹰飞,俯看鱼游,视角转换,呈现出一幅色彩缤纷、生机勃发的活动着的湘江秋景图。于是作者不禁发出“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由衷赞叹。一切有生命和无生命的物类,在这无边无际的宇宙中,自由自在,生存发展,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情景!从宋玉“悲哉,秋之为气也”(《九辩》)起,悲秋成了中国古代诗人墨客笔下的恒久主题;虽也有个别颂秋赞秋之作,如刘禹锡《始闻秋风》“天地肃清堪四望,为君(指秋风)扶病上高台”,感谢秋风使自己克服疾病,振作精神,在古代诗歌中已属凤毛麟角,但其境界和气魄,自然不能也无须与这里的“万类霜天竞自由”来比较。作者后来的咏秋词“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采桑子·重阳》),都反映出作者对壮阔寥远、自由矫健、劲拔爽朗的自然美的推重和爱好。这句对秋景的礼赞,已使词情趋于高昂。然而,百尺竿头再翻进一层,突发一问:“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全词遂达于高潮。
“谁主沉浮?”这个囊括悠悠时空、茫茫大地,涵盖人类历史、现实斗争的大问题,正体现了本篇的中心思想。这里凝结着作者关乎时代、社会前途的深沉思考,烙印着他对民族、对祖国的命运的灼热关注和苦心求索。
毛泽东从1921年夏天起,就积极献身于建党和各种革命群众运动。1924年冬他返回湖南,在韶山等地组织“雪耻会”等,展开了一系列组织群众宣传群众的革命活动。1926年秋,湖南督军赵恒惕密令逮捕毛泽东,毛泽东机警地离开韶山,取道长沙,南下当时的革命策源地广州。这首词即作于暂留长沙期间。
明乎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作者不是以游赏者的闲适心境陶醉于自然山水之中,而是带着为民族争自由、为人民求解放的强烈使命感,才不期然而然地寻找到与大自然的契合之点。“独立寒秋”的“独”,“怅寥廓”的“怅”,都在此词乐观、热烈、绚丽的基调之上,不免抹上一笔独立绝行枨触无端的迷茫冷隽之色,并非单一的感情更增加了作品的厚重感和深沉感受。特别是“谁主沉浮”一问,不啻抓住了当时革命斗争全局中的根本问题:中国的命运究竟由谁来主宰?本篇似有问无答,实际上是有答案的。日后作者的“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是用文学语言作出的回答,而“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则是理论的答案了。其实,此词的下片也是一种回答。
下片是写年轻“百侣”的群体活动;但又专写其在长沙的行迹,以贴切本地风光,使全词的取材即绘景和叙事两者又复统一,紧紧集中在词题“长沙”上。
对长沙,对橘子洲,毛泽东有着太多的追忆。他曾在省立第一师范求学和进行革命活动长达5年之久,以后又多次居留长沙。在岳麓山下,他发起成立新民学会,与蔡和森、何叔衡、陈昌、张昆弟、罗学瓒等“同学少年”或“书生”一起,立誓为国家民族服务。他在长沙主编过《湘江评论》,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组织平民夜校和文化书社,“指点江山”,评论时政,写下了篇篇激昂慷慨的宏文华章。袁世凯准备称帝,他所任命的湘督汤芗铭积极拥戴,毛泽东四处印发小册子,加以揭露抨击;张敬尧督湘,他又领导“驱张运动”,把这些反动军阀看得如同粪土一般。词中“恰”字以下的又一组领字长句,就是对这些活动的真实而形象的写照!
作者最后又以如椽大笔,突出描写了当年游泳的生活细节。人们都知道作者喜爱游泳,尤擅在大江大河中劈波斩浪。他的《水调歌头·游泳》有句云:“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游泳在作者作品中已成为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意象。正如他多次阐发的那样:“革命者不可能在温室中成长,要在大风大浪里锻炼自己”,“人类社会就是从大风大浪中发展起来的”。因而,结尾三句不仅表现了作者和“百侣”那种一往无前奋勇搏击的豪情壮志,而且也昭示人们:“主沉浮”的伟大革命理想的实现,必定需要这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