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日期:2018-10-31 09:21
[导读]近日,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评论家张柠在接受《羊城晚报》采访时称,“对木心的评价是过高的……应该是有边界的”,“从文学角度来看,木心的文字当然没有“衔接古今”这么高的地位。”
近日,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评论家张柠在接受《羊城晚报》采访时称,“对木心的评价是过高的……应该是有边界的”,“从文学角度来看,木心的文字当然没有“衔接古今”这么高的地位。”对于木心的评价迅速成为文化界的关注热点。
木心,1927年2月14日生于浙江乌镇,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1982年定居纽约。曾是陈丹青的导师。2011年12月21日木心因病在故乡乌镇与人间匆匆而别,享年84岁。84年,木心始终孑然一身,惟有文学与艺术相伴。其代表作有《琼美卡随想录》等。2006年起,在陈丹青的推介下,木心的作品得以陆续和读者见面,读书界甚至将2006年称为“木心年”。木心真的过誉了吗?
木心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家,他衔接了古代文学传统与五四文学传统。对待木心,每个人可以有不同理解,看法一致是不可能的。但就我看来,木心这种作家在当代社会是非常稀少的,我们的社会,特别是读书界,对于木心的价值还是低估的。不能因为陈丹青力推他,就说他是被高估的,整个批评界对他还是沉默的。
1、是一个孤独的实验者
我们当下的小说家、散文家、批评家等,很少有文章学的理念,文章不注意章法。六十年来,那些好的传统都已经消失,但木心继承了这些传统。读他的作品,发现汉语有无限表达的可能,他在对汉语表达的实验,有自己的特点,是苦苦摸索出来的。或者说,他是一个很孤独的实验者。单就《琼美卡随想录》讲,很多作家不能抵达他的水准。对于中西方文化的融合,他找到了属于自己不同于别人的表达方法,他对于汉语修辞内在可能性的探索,延续了民国的古朴之风。
《文学回忆录》里边那些对于文学家和作品会心的表达,都很精彩。我们现代的很多文学史,除鲁迅 的《中国小说史略》外,没有这样的本领。很少有一个人能把文学史以这样一种精妙的方式表达出来。他不是道学气的,职业学者气的文人,他与古人有一种会心的地方,是生命与生命的对话,文字是些非常原生态的感受。
2、他是一个思想的流浪汉
像我们这些受当代文学教育理念熏陶过来的人,不太容易喜欢木心。很多大学的教授、老师,喜欢木心很难,因为我们接受教育的模式不一样。木心不在学术体制与文学体制里。他很纯粹,是一个自由的流浪汉,思想的流浪者,是没有依附在任何一个肌体上面的独立的人。
很多年轻人喜欢木心,这是一种希望。他们是非常厌恶一些作家和学者的文章的。我们那些八股文式的教育有意思吗?我们很多的语言和思维都是流行色里,而木心没有,所以年轻人会喜欢他。关于木心的作品是否介入时代,我想单就他这种文体的出现,就是对时代的嘲讽,我们在用一些八股文的,陈词滥调的语言表达看法,但他没有。不是金刚怒目的人才能写出伟大的文章,平淡的智性的文章同样有社会批评在里边的。关于他的文章,是一种老清新,我想这种说法也是可以的。要心平气和地看,在民国时期,这种文体家很常见,但是现在就很少。
3、不能把他当神
当然,不能把他当做神,这是毫无疑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弱点,包括鲁迅。面对木心,首先要心平气和地了解、阅读他。读者可以各取所好,批评家也可以从自己不同的观点来看,没有问题。木心在个别一些文章上,确实有为表达而表达,显得做作的痕迹。他有自己的问题。陈丹青力推他,引起一些争议,也很正常。鲁迅说过,专家在非专业领域发言都会露怯的,但是要允许每个人都有所表达。陈丹青不一定了解文学界的事儿,但是要允许他这样看待木心。他作为局外人,发现了文学中的问题,并以木心为例,思考智慧与趣味的表达何以可能。这对文学圈内的人的刺激是必要的。
中国当下的社会环境、文化生态都很单一,木心的存在会丰富我们的表达。从这点上说,我们应该感谢他。当然,我们也可以批评、讨论他。这种讨论越多,越可以刺激我们的文学。一个作家被争议很正常,像贾平凹、莫言等,人们对他们的看法不一,但不影响他们的传播。现在重要的是文学能否有多样的生态,我们现在的生态是有问题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整个社会,特别是读书界,对木心的价值是低估的。
口述:孙郁(作家,人民大学文学院院长)
时间:2013年03月13日
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