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今天还需不需要“必读书目”?
发布日期:2018-10-31 09:29

每隔一段,就会在媒体上碰到这样或那样的“必读书目”。通常“人文”部分都是上自诗经、论语、红楼、黑格尔,下迄鲁迅、卡夫卡、萨特……偶尔加上三两个诸如大江健三郎、陈忠实之类的名字,感觉跟二十年前我上学那时的情形差不多。
  也没有花时间深究过:开列那些书目的先生(或女士)依据的是什么,看到书目的读者中又有谁按照单子去“必读”了。倒是在假期的书店里,碰到过中年父亲领着戴眼镜的半大女儿在买《约翰•克利斯朵夫》的,记得自己当时还暗吃一惊:那小说牵涉了太多音乐家、乐曲和理论,小才女能看懂吗,当爹的向女儿推荐时也不知看过没有?
  从小学到今天,多年的“书虫”经验告诉我:我国文化界或教育界人士,历年向晚生末学推荐的“必读书”中,有一些本是不适合普通人读的。比如上面提到《约翰•克利斯朵夫》,以及各类书单通常都会用来作标榜的鲁迅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我刚才说了,有阅读“门槛”问题,如果仅是体会一下片断和文采,那么第一部和第四部,不通音乐的人倒也可以选读一下。可惜迄今为止,我从没在任何书单上见到开书目的人附注说明。
  鲁迅的小说,因为打从初中语文课上就零敲碎打在讲,所以稍微好些。但每次看到一些明星或名流号称自己喜欢鲁迅作品,我还是会感到怪怪的。说实话,鲁迅的小说是中国现代小说中最晦涩的,其对隐语式思维的偏爱超过了卡夫卡和博尔赫斯,推荐那些有着太多言外之意的高难度小说,倒不如推荐大家读《藤野先生》那一类散文,来得更加“亲民”。
  还有一些原本以为适合大众读的,现在发现不适合了。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少年的部分尚可,参加革命后进行党内斗争的部分,则明显地是在图解斯大林时期的政治了,与后来公开的许多历史情形不符。但这些年,开书单的先生(或女士)显然没发现这个,还是一路开下来了。其实只要稍动动脑子,换成同样具有激情、但更符合现代人阅读口味的《牛虻》就可以了。
  “必读书目”几十年不变,或者开了并不兼具趣味性和推广性,那还不如不开。我有一次去国家图书馆查资料,看到借阅处大厅里多以青年学生为多,中年左右的读者已然很少,心中有所触动:
  中年读者更新学识的时间本就比年轻人少,可他们又处在各行各业的核心地位。这些人处理各类事宜,所遵循的理念,其来源除了后来在工作中悟到的,怕是还有许多来自于他们早年的知识储备。一个国家的中坚年龄层(虽然不是所有人),在依靠一二十年前的知识体系,处理当前的问题;而他们的学生或子女,有一些还在按着他们的督导,去读几十年变化不大的“必读书目”,这恐怕也多少存了一些我们文化乃至社会发展的隐忧吧。
  在知识、资讯、著述热情都无限膨胀的今天,人们还需不需要“必读书目”?   
  当然需要!目不暇接的年代,推荐的意义不是小了,而是无限加大了。但人们需要的是对文明更新后各阶段比例的重新把握。
  司马迁的时代,文化人必然是要精通诸子的;“五四”之后的年代,文化人能通晓基本的国学经典已然不错,因为经世的学识里,"西学"又占了一半以上;那么今天呢,还延续二三十年前的视野,而不让读者熟悉一下小说家菲利浦•迪昂、诗人伊沙乃至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
  是不是又会造成一些新的智慧上的盲区?
 
作者:徐江(天津)